警車和救護車呼嘯而至,事情越鬧越大,婚禮徹底泡湯。

阮明月也因為故意傷人被帶去了警察局,她上警車的時候,看到段祁州扶著段元溪上了救護車。

也是,在自己的親妹妹和她這個外人之間,他肯定是選前者。她怎么會癡心妄想他會站在自己這邊。

阮明月被關在警局的兩個小時后,段祁州的律師來了。

律師姓姜,是公司法務部的頂級元老,阮明月之前和他在工作上也有過接觸,算是熟人。

“小阮啊,你說說你,惹誰不好,非得惹段總家那混世小公主,看看,這不把自己弄進局子里了吧!”

阮明月沒多說什么,只是問:“是段總讓你來保釋我的嗎?”

“是的,段總說段小姐去醫院檢查過后沒什么大礙,他們決定不追究了。”

“謝謝,麻煩你跑一趟。”

“應該的。”姜律師說完,指了指馬路對面的那輛勞斯萊斯幻影,“段總在車上等你。”

阮明月走到車邊,打開了后座的車門。

幻影的星空頂下,段祁州穿著白色的襯衫和黑色的西褲,矜貴不凡,他側眸瞥她一眼:“上車。”

阮明月上了車,車廂里的暖氣開得很足,讓人覺得燥熱。

兩人無聲地坐著。

段祁州忽然長臂一伸,掐住了阮明月的細腰。

“怎么?不高興了?”

“我不敢。”

段祁州冷笑了聲,重復她的話:“不敢……”

“我沒有推段小姐。”她順勢解釋。

“這不重要。”

“那什么重要?搞砸婚禮才重要,對嗎?”阮明月想到母親的婚禮因此被破壞,就忍不住提高了聲調,“段總,你故意把事情鬧大,就是不想我媽嫁給段叔叔對不對?是不是你也覺得我媽嫁給段叔叔是圖段家的錢?”

“這么覺得有什么不對?”段祁州的聲線又冷了幾分,“你為了錢陪睡這么久,愛錢難道不是你們家的優良傳統?”

段祁州的話將阮明月狠狠刺痛。

這種痛感讓她再一次深切地感受到,段祁州在她心里的分量。

兩年七百多天,白天在公司,晚上在床上,她和段祁州幾乎日夜相守,在一起的時間比尋常夫妻都要多,他是她第一個男人,也是她這二十幾年的人生里唯一一個男人,她早已在不知不覺中,愛上了他。

可是,于段祁州而言,她白天是員工,夜里是泄欲工具,都可以用錢打發的角色,隨時可以有人來代替她的位置,她一點都不重要,所以,他可以完全不用在乎她的感受,說這樣的話來羞辱她。

“你可以這么想我,但你不能這么想我母親,她不是你想的那種人。”

“為別人辯解也不為自己辯解,阮明月,你真行!既然執意要分手,行,那我就再施舍你一筆分手費。”段祁州扔給她一張空白的支票,“金額隨便填,拿好,滾下車。”

支票輕飄飄落在阮明月的大腿上,卻像是有千斤重。

她捏緊了支票,一邊推開車門,一邊含淚而笑:“多謝段總慷慨。”

說完,她下了車。

勞斯萊斯沒有停留,揚長而去。

阮明月看著遠去的車影,忍了許久的眼淚終于滑落下來。

**

阮明月回到自己的出租屋,剛脫掉身上的皺巴巴的禮服,母親翁美芯就打電話來了。

“月月,你沒事了吧?”

“沒事,我已經回家了。”

“你說你也真是的,溪溪還小,你這么大的人了,和她計較什么?”翁美芯的語氣里夾雜著一絲不悅,“今天要不是你這么沖動,也不會鬧成這樣,更不用取消婚禮。”

阮明月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,這竟然是她母親說出來的話。

“媽,我沒有推段元溪,是她自己跳進游泳池誣陷我。”

“我沒說這件事,從一開始,你就不應該跳出來阻攔她。”

“她在欺負你,我難道無動于衷嗎?”

“給死人磕幾個頭,這有什么,那女人再厲害,還不是什么都沒有了,她的子女有氣,讓他們出出氣,不就好了?”

“媽……”阮明月無法理解母親,“你真的快樂嗎?段家那些人,那樣惡劣的態度,說明他們根本不歡迎你進段家。”

“他們歡迎不歡迎對我來說一點都不重要,重要的是我和你段叔叔情意相投,以后的日子是我們兩個過的,我們兩個幸福就夠了。”

這話聽起來似乎沒錯,但是,都說不被長輩祝福的婚姻走不了太遠,那不被小輩祝福的婚姻又能走多遠?

“對了,月月,你明天來段家給溪溪道個歉。”

“我不去。”阮明月一口拒絕,今天的事情,無論怎么算,都不應該她道歉。

“月月啊,你別這樣,媽知道讓你道歉你有委屈,可是,你也要為媽想想,媽這些年拉扯你和你妹妹長大有多不容易,現在我好不容易擺脫你爸那個惡魔,又遇上了你段叔叔這樣知冷知熱的男人,你就當是為了媽的幸福,忍一忍,好不好?”

“可是我真的不想去。”

如果她去段家,一定會碰到段祁州,她不想讓段祁州覺得她為了錢可以一再放棄自己的底線,她明明沒有推段元溪,去道歉只會更讓人看不起。

“月月,算媽求你了,你段叔叔最疼溪溪這個女兒,今天溪溪落水,他因為這個的事情,已經有點不高興了,我怕他心里會有芥蒂,明天你段叔叔正好在家,你買點東西上門來給溪溪道個歉,只要溪溪原諒你了,你段叔叔也就放下芥蒂了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媽求你,真的求你,媽在段家的處境已經很難了,如果連你都不支持我,那還有誰會支持我呢?”

“……”

“月月……”

“好吧,我去。”

家人永遠是阮明月的軟肋,她終究還是無法對母親狠心。

**

第二天,阮明月提著東西去了段家。

她原本打算當著段秋明的面給段元溪道歉,這樣既讓段秋明看到自己的誠意,段元溪在自己父親面前也不敢太為難她。

可惜,不巧的是,她剛走進庭院,就被段元溪攔個正著。

“你來干什么?”段元溪抱肘看著她。

“來找你道歉。”

“哈,張媽,你聽到她說什么了嗎?”段元溪看向她身旁的保姆,“她說來和我道歉,你信嗎?”

“不信,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。”張媽是個人精,她知道段家兄妹和老太太都不喜歡翁美芯,所以她也跟著立場鮮明地針對起阮明月。

“我真的是來道歉的。”阮明月把手里的禮物遞給段元溪,這是香奈兒定制款的Kelly包,段元溪早前一直求著段祁州給她買,但段祁州覺得大學生在學校不需要太過高調張揚,沒有同意。

“香奈兒的包?這個包至少要二十萬,阮明月,你一個小小的秘書,哪里來那么多錢買這個包?”段元溪看也不看直接將那包拂落到地上,“你休想拿個高仿的假貨來騙我!”

“這不是假貨。”

這是阮明月用段祁州給的支票買的,他讓她隨便填金額,她就填了一個包的金額,用段祁州的錢買包哄他妹妹,也算物盡其了。

當然,她不能就這么告訴段元溪。

“這是真的,信不信由你。”

“還想騙人,你當我是傻子是不是?你要真覺得自己對不起我,那行,我給你個機會補償。”段元溪說著,對張媽使了個眼色。

張媽立刻會意,沖過來擒住了阮明月的胳膊,將她往段家庭院的泳池旁推,段元溪緊跟上來,一把扣住了阮明月的后腦勺,將她的頭猛地按進泳池里。

阮明月猝不及防吸了一口涼水,先是鼻頭泛酸,緊接著窒息感隨之而來。

“唔……唔……”

她想叫救命,但是,卻發不出任何的聲音。

其實,她才是從小畏水的那個人。

阮明月永遠忘不了,父親阮梟在她十歲的那年因為她多吃了一塊肉而暴打她,打她還不算,他還拽著她把她按進了河里,揚言要溺死她這個賠錢貨……那次死里逃生后,她就一直畏水,長大后看到浴缸泳池,她都退避三舍。

“唔……唔……”

阮明月掙扎著,但是,段元溪和張媽用了死勁兒,她根本無法掙開。

“你們干什么?松開她!快松開她!”

母親翁美芯的聲音由遠及近,按著她的那股力量很快被推開了,阮明月從水中昂起頭,用力拂去面上的水,大口呼吸著新鮮空氣。

就在抬頭那幾秒,她看到了站在二樓陽臺的段祁州。

段祁州穿著淺色的毛衣,站在溫暖的陽光里,目光卻冰冷如雪。

阮明月不敢相信,剛才段元溪和張媽要置她于死地時,段祁州竟然只是這樣冷眼旁觀著,他明明知道,她畏水。

他真是冷血!

哪怕不愛她,她好歹也跟了他兩年,這兩年沒有情愛,至少也該有一些情義,可他卻見死不救!

果然,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動物,提上褲子就不認人了。

“月月,你沒事吧?”

翁美芯和段秋明看著她,都一臉后怕。

阮明月搖了下頭,還沒來得及說話,段秋明已經揚手一巴掌扇在了段元溪的臉上。

“啪”的一聲,眾人都嚇了一跳。

“爸,你打我?”段元溪捂著火辣辣的臉頰,不可置信地看著段秋明,“你竟然為了狐貍精和她的女兒打我,你是不是忘了,我才是你親生女兒!”

“正因為你是我親生女兒,我才要好好教導你,你繼續這樣飛揚跋扈下去,遲早會給社會添亂的。”

“借口,這都是你維護狐貍精母女的借口!我恨你!”

段元溪說罷,哭著跑開了。

段秋明看著女兒跑遠的背影,嘆了一口氣,看向阮明月:“月月,真是抱歉,溪溪還小不懂事,你不要和她一般見識。”

“沒關系叔叔,反正我也沒什么事。”

“剛才真是驚險,要不是康叔及時來喊我們,我都不敢想象會出什么事情。”翁美芯感慨著,轉身握住了管家康叔的手,“康叔,真是太謝謝你了。”

康叔對這位過于平易近人的新太太沒什么好感,他退了一步抽回手,看了眼二樓空蕩蕩的陽臺,其實,剛才最先發現這一幕的不是他……

“月月,你頭發和衣服都濕透了,走,媽帶你去換一下,別著涼了。”翁美芯說。

“好。”

**

翁美芯給阮明月送上來一條連衣裙,是MiuMiu的新款,這套裙子原本是翁美芯要送給小女兒阮星顏的生日禮物,因為一時找不到合身的衣服給阮明月,就只能先把禮物拆了給她穿。

幸好,阮明月和阮星顏身高體重都差不多,她們姐妹平時就在互換衣服穿。

阮明月剪掉裙子的吊牌時,看到吊牌上的標價,手一抖差點剪歪了。

這一條裙子竟然要六萬多。

翁美芯注意到阮明月的表情變化,連忙解釋道:“你妹妹十八歲生日,成人禮,我就想著送她一條貴一點的裙子,反正她現在也不長身體了,買好一點可以多穿些時間,月月,你不會吃醋吧?”

“我怎么可能和妹妹吃醋。”

從小到大,母親翁美芯都更疼愛妹妹阮星顏,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會優先給妹妹,阮明月并不會計較,因為她知道,妹妹身體不好,媽媽偏愛她是因為心疼她。

“媽就知道你最懂事了,好了,你趕緊把衣服換了,我去樓下等你。”

翁美芯說完,轉身就下樓去了。

阮明月剛脫下身上的濕衣服,就聽到客房的門再次被擰開。

“媽,你不是下……”

阮明月邊說邊轉頭,結果看到門口站著的人竟然是段祁州。

段祁州今天穿了淺色系的衣服,明明背光站著,清雋出塵的氣質卻依然奪目。

他走進客房,隨手把門鎖上。

“段總,我在換衣服,你進來干什么?”阮明月將手里的濕衣服擋在胸前,她現在脫得精光,渾身上下只穿著一套純白的內衣褲,“你快出去!”

段祁州像是沒聽到她的話,一步一步朝她走過來。

“你擋什么?你還有哪里是我沒看過的?”他扯掉了她手里的濕衣服扔在地上。

“那是以前,現在不一樣了。”她看著他的眼睛提醒他,“這里是段家,你別亂來。”

“段家又怎么樣?你們母女還不是來去自由?”

“你什么意思?”

“昨天是誰說沒有推溪溪?既然沒推,來道什么歉?”段祁州一把抓住阮明月的胳膊,目光狠戾,“怎么,就這么想和你媽一起來這里做段家人?”

果然,阮明月預想的沒錯,她上門來道歉在段祁州看來就是她自己打自己的臉。

“不是的,我只是不想讓我媽為難……”

阮明月想要解釋,可話還沒有說完,就被段祁州吻住了唇。

他的舌尖很強勢,挑開她的唇后,毫不憐香惜玉地肆意侵占著她。

阮明月很快被拋進大床,身上的胸衣也被他熟練解開。

“段總!”她更用力地去推他,“你冷靜一點,放開我!這里是段家!”

段祁州根本不理會她的抗議,吻像驟雨一樣急促地落在她的身上。

阮明月被他桎梏在懷里,可以聞到他身上檀木加苦橙的香氣,也能感受到他的雄性荷爾蒙多么壓人。

“你快放開我,你再不放,我叫人了!”

“我借你十個膽,你也不敢叫。”

阮明月被他拿捏得死死的。

她的確不敢叫,如果母親進來看到段祁州壓著她在床上,兩人還衣衫不整,她估計能當場昏過去。

“段祁州,你別這樣,你放開我!我現在是你妹妹!”

“妹妹?你母親和我父親沒有領證,甚至連婚禮都沒有辦成,你算我哪門子妹妹?”

“可他們在一起了。”

“在一起了又怎么樣?你記住,是我和你先在一起的。”

“可我們不是愛情。”

“不是愛情”這四個字就像是一道咒符,段祁州手上的動作戛然而止。

他居高臨下地盯著她,黑眸沾染了情欲顯得更加黑亮、深沉。

最終,他松開了她。

“我警告你,以后就別再踏進段家一步。”段祁州起身,整理好襯衫的袖口,“否則,我一定在段家辦了你。”

他扔下這句話,走出了客房。